樊陵

〔东汉〕樊陵（？-189）

樊陵，字德云，南阳鲁阳（今河南平顶山鲁山县）人。在东汉灵帝时任南阳令、京兆尹、司徒、太尉、永乐少府等职。中平六年（189）灵帝驾崩，宦官杀大将军何进，矫诏任樊陵为司隶校尉，随即被袁绍所杀。

樊陵史书中没有专门的传记，其事迹散见于《后汉书》、《三国志》等典籍，共搜集到九条，如下：（一）《樊宽及妻韩氏墓誌銘》，“君諱寬，字弘度，蒲州河東人也。周樊侯之遠胤，漢南陽令德雲之末孫。”樊宽（612-660）是初唐人，其墓志铭可参见《隋唐五代墓志汇编•洛阳卷（四）》。（二）“五月，永樂少府樊陵為太尉。李贤注：陵字德雲，胡陽人也。六月丙寅，大風。太尉樊陵罷。”—《後漢書》卷八靈帝紀。（三）“[李膺]以公事免官，還居綸氏，教授常千人。南陽樊陵求為門徒，膺謝不受。陵後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為節者所羞。李贤注：‘漢官儀曰：樊陵字德雲。’”—《后汉书•李膺传》。李膺为天下名士，门徒多达千人，但不愿意收下樊陵。此处以樊陵之污下，显李膺之高洁。（四）“孙陵，灵帝时以谄事宦人为司徒”—《后汉书•樊英传》。（五）“時太尉張顥、司徒樊陵、大鴻臚郭防、太僕曹陵、大司農馮方並與宦豎相姻私，公行貨賂，並奏罷黜之，不納。”—《后汉书•党锢列传•羊陟传》。（六）“辛未，司隸校尉袁紹勒兵收偽司隸校尉樊陵、河南尹許相及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后汉书》卷八靈帝紀。（七）“傅子曰：靈帝時牓門賣官，於是太尉段熲、司徒崔烈、太尉樊陵、司空張溫之徒，皆入錢上千萬下五百萬以買三公。熲數征伐有大功，烈有北州重名，溫有傑才，陵能偶時，皆一時顯士，猶以貨取位，而況于劉囂、唐珍、張顥之黨乎！風俗通曰：司隸劉囂，以黨諸常侍，致位公輔。續漢書曰：唐珍，中常侍唐衡弟。張顥，中常侍張奉弟。—《三国志•董卓传》裴松之注引《傅子》。（八）蔡邕《京兆尹樊陵頌碑》。（九）蔡邕樊惠渠歌。

关于樊陵的字“德云”在《后汉书》李贤（655-684）注有两条材料（见上），而樊宽墓志所提及“南陽令德雲”很可能也是指同一人。初唐距樊陵去世已经四百多年，但李贤及樊宽墓志铭撰者尚能看今已失传的两汉文献，因此知道樊陵的字以及“汉南阳令”的职历。以上材料可以拼凑出樊陵的官历是南阳令-京兆尹-司徒-太尉-永乐少府-司隶校尉。新莽时曾改宛县为南阳县，东汉中叶以后“南阳县”无考，因此“南阳令”尚需进一步考证。樊陵任京兆尹时政绩卓著，在他的主持下修渠引泾水灌溉农田而使则被阳陵，百姓因此歌颂，这条渠后来被当地人唤作“樊惠渠”，在东汉末年政务日紊的情况下，是难得的盛举。蔡邕为天下名士，记录了“樊惠渠歌”并撰写了“京兆尹樊陵頌碑”。“樊惠渠歌”是悄然兴起于东汉末年的一种新型诗歌体式“诗序体”的最早代表，在文学史上也有重要的地位。南朝文学理论家刘勰在其巨著《文心雕龙》中曰：“又崔瑗《文学》，蔡邕《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即是最权威的评价。

东汉后期外戚、宦官争权，又有党锢之祸，使得官场风气江河日下，想要仕途进取，必以阿附宦者为途。樊陵虽有南阳樊氏之基，京兆修渠之绩，进取偶时之才，也不得已走上了于阉人同流的道路。虽然仅有一月太尉的履历，也算是过了把“三公”的瘾。公元189年，天下大乱的序幕终于拉开。四月，灵帝去世，以何进为首的外戚集团与“十常侍”宦者集团的斗争迅疾展开。何进与袁绍等人诛杀宦官谋泄，进反被诱杀。《资治通鉴》载：“袁紹與叔父隗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随后开始了宦官大屠杀，袁绍为司隶校尉，带兵尽诛宦者。宦者矫诏新任的“伪司隶校尉”樊陵在这场政治大博弈中稀里糊涂做了炮灰。戊辰至辛未，“司隶校尉”头衔最多三天。一月太尉、三日司隶，不亦可叹乎。

2023/10/29

【世系】

—樊英—樊*—樊陵—

■京兆尹樊陵頌碑

京兆尹樊陵頌碑

前漢戶五萬，口有十七萬，王莽後十不存一。永初元年①，羌戎作虐，至光和②，領戶不盈四千。園陵蕃衛，粢盛之供③，百役出焉。民用匱乏，不堪其事。(《續漢·郡國志一》注補引蔡邕《樊陵頌》。)

於顯哲尹，誕德孔彰，膺帝休命，謂篤不忘。爰納忠式，規悟聖皇，欽崇國邑，大孝元光。九命④車服，昭示采章，軒軺四牡⑤，承祀蒸嘗。多士時貢，繇役永息，進路孔夷，民清險棘。同體諸舊，兆萌蒙福，惠垂無疆，守以罔極。(《藝文類聚》六)

—《全後漢文》卷七十五 蔡邕（七）

【注释】

①永初元年：永初是东汉安帝刘祜的第一个年号，107年-113年共使用七年。永初元年是107年。

②光和：光和是东汉灵帝刘宏的第三个年号，178年-184年时共使用七年。

③梁盛之供：粢盛，盛在祭器内以供祭祀的谷物。《公羊传·桓公十四年》：“御廩者何？粢盛委之所藏也。”何休注：“黍稷曰粢，在器曰盛。”。

④九命：周代官爵的九个等级，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等各按其等级加以区别。

⑤軒軺[yáo]四牡：轩轺，轻车，显贵者所乘。四牡，指驾车的四匹雄马。

⑥：

■樊惠渠歌

陽陵縣①東，其地衍隩，土氣辛螫，嘉穀不殖，而涇水②長流。光和五年③，京兆尹④⑤樊君勤恤民隱，乃立新渠。曩之鹵田，化為甘壤。農民怡悅，相與謳談疆畔，斐然成章，謂之樊惠渠雲：

我有長流，莫或閼之。我有溝澮，莫或達之。田疇斥鹵，莫修莫厘。饑饉困悴，莫恤莫思。乃有樊君，作人父母。立我畎畝，黃潦膏凝。多稼茂止，惠乃無疆，如何勿喜？我壤既營，我疆斯成。泯泯我人，既富且盈。為酒為釀，蒸彼祖靈。貽福惠君，壽考且寧。

—《全後漢文》卷七十五 蔡邕（七）

【注释】

①阳陵县：汉景帝五年(前152)筑阳陵并置县，治今陕西省咸阳市东北。景帝死后葬此。东汉时为京兆尹辖县。

②泾水：渭河的支流，也称泾河。引《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五十五里，曰涇谷之山，涇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渭。”

泾水源于今六盘山东麓，流经（东汉）阴盘、漆县、云阳、池阳、阳陵等县，于今高陵陈家滩入渭。枯水期泾清渭浊而汛期渭清泾浊，两河交汇处界限分明，故有“泾渭分明”的成语。

③光和五年：光和是东汉灵帝刘宏的第三个年号，178年-184年时共使用七年。光和五年是182年。

④京兆尹：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改左内史置京兆尹，职掌如郡太守，地位高于郡守。京兆尹因治京畿，与左冯翊、右扶风共称“三輔”，故不称郡。东汉都洛阳，以三辅陵庙所在，故不改其号。

■一月太尉樊陵

夏四月，汝南葛陂黃巾攻沒郡縣。太尉曹嵩①罷。五月②，永樂少府③樊陵為太尉④。〔一〕陵字德雲，胡陽人也。⑤六月丙寅，大風。太尉樊陵罷。

—《後漢書》卷八 靈帝紀

【注释】

①曹嵩：曹嵩（？-193），字巨高，沛郡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人。大长秋曹腾养子，魏武帝曹操之父。中平五年（188），黄巾起义爆发，曹嵩身为太尉，引咎免官。曹魏建立后，追尊为太皇帝。

②五月：指中平五年五月，中平东汉灵帝刘宏的第四个年号，184-189共使用六年。中平五年是188年。

③永樂少府：汉置，为太后属官，俸中二千石，掌太后服御诸物及衣服宝货珍膳之属。

④太尉：东汉时太尉、司徒、司空并称三公，秩万石。太尉开府辟僚属，置诸曹分管各种行政事务，但常受制于外戚宦官等，故实权不重。

⑤陵字德雲，胡陽人也：此乃李贤注语。李贤（655-684），唐高宗与武则天子，谥章怀太子。今《后汉书》通行本纪传部分由李贤注。樊陵，英之孫，英傳稱南陽魯陽人，此作“胡陽”疑误。“湖阳县”，“湖”一作“胡”，秦置。治今河南唐河县西南湖阳镇。《史记·高祖本纪》：刘邦引兵西至丹水，“还攻胡阳”。樊英在本书有专条。樊宽612-660

⑥

■袁紹殺樊陵

八月①戊辰，中常侍張讓、段珪②等殺大將軍何進③，於是虎賁中郎將袁術燒東西宮，攻諸宦者。庚午，張讓、段珪等劫少帝及陳留王④幸北宮德陽殿。何進部曲將吳匡與車騎將軍何苗⑤戰於朱雀闕下，苗敗斬之。辛未，司隸校尉袁紹⑥勒兵收偽司隸校尉⑦樊陵、河南尹許相及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讓、珪等復劫少帝、陳留王走小平津。尚書盧植追讓、珪等，斬數人，其餘投河而死。帝與陳留王協夜步逐熒光行數里，得民家露車，共乘之。

—《後漢書》卷八 靈帝紀

【注释】

①五月：指光熹元年五月，光熹东汉少帝刘辩的第一个年号，189年四月-八月使用五个月。中平六年三月，灵帝薨，少帝刘辩即位，四月改元光熹。

②張讓、段珪：二人同为东汉末年宦官集团的核心人物，灵帝时期“十常侍”之一。

③大將軍何進：何进（？-189），字遂高，南阳宛县（今河南南阳）人，灵思皇后之兄，大将军。灵帝死后，少帝即位时，何太后临朝，何进与太傅袁隗辅政。何进与袁绍等密谋诛杀宦官，谋泄被杀。

④少帝及陳留王：汉灵帝刘宏与何皇后的嫡长子刘辩，后被董卓废为弘农王，史称少帝。刘协，刘辩异母弟，辩继位后封为陈留王，少帝被废后立为帝，是为汉献帝。

⑤何苗：何苗（？-189年9月23日），本名朱苗，字叔达，灵思皇后同母异父兄，何进弟（无血缘关系）。拜越骑校尉，迁河南尹、车骑将军，封济阳侯。汉灵帝死后，何苗反对何进谋诛宦官，何进被杀后，被进部曲将吴匡攻杀。

⑥袁绍：袁绍（？-202），字本初，汝南汝阳（今河南周口西南）人。袁绍出身名门大族，灵帝死，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事泄被杀，绍率军尽诛宦官。袁绍为汉末群雄之一，官渡之战后，建安七年（202）病逝。

⑦偽司隸校尉：司隶校尉，汉武帝始置，东汉沿置，秩比二千石，掌察举京师及京师近郡犯法者，并领京师所在之州。有从事史十二人，分掌诸事。据《后汉书·何进传》：“進於是以紹為司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為河南尹。”袁绍时任司隶校尉，何进被杀，宦官矫诏令樊陵出任此职（据《资治通鉴》卷五十九：讓、珪等為詔，以故太尉樊陵為司隸校尉，少府許相為河南尹。），因此称“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