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在美国的陈小敏

陈小敏是美国首位华人“顶尖律师”，曾得到过江泽民、克林顿以及美国纽约前市长朱利安尼等领导人的接见。

德恒（纽约）律师事务所位于美国纽约华尔街，是中国最先倡导全球合伙人制度的中国律师事务所。作为律所的美国合伙人，陈小敏个子不高，常常面带微笑，说起自己接手过的一些案例如数家珍。

但谁也料想不到，如此优秀的一名华人律师，他的人生观曾在9·11事件中被颠覆。经历9·11事件后，他从一个工作狂变成了基督教徒，自此在任何时候他都试图做到喜乐平安。不过，他在法律工作中依然很努力，只是心境更平和。

出国前没做太多考虑

陈小敏出生于浙江省温州市，家里原来住在墨池坊那一带，父亲在农业系统工作。但在他一岁的时候，父母志愿到浙江省南部支援山区，陈小敏自然而然成了一个在山区县城长大的孩子，也在那边念书上学。

期间，因常被送到农民家锻炼，陈小敏很小就学会了一些农活，如放牛、砍柴、插秧和收割水稻。那时在丽水山区里，虽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但由于父母是读书人，陈小敏在家中能读到不少书，如《反杜林论》这样的哲学书成了他的精神食粮，也让他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陈小敏与法律结缘始于他去厦门求学。“文革”后的1978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陈小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厦门大学的哲学专业。据陈小敏介绍，那时候读文科，最受欢迎的专业就是文史哲。本科毕业以后，陈小敏被分配到南昌江西社科院《江西社会科学》任编辑。之后他又于1983年以第一名成绩考取厦门大学国际经济法专业研究生，师从中国国际经济法学会创始人、著名法学家陈安教授，期间他参与翻译美国著名国际经济法专家巨著六本系列丛书。

在去美国留学之前，陈小敏先后任厦门大学法学院国际经济法讲师和教研室主任，并在厦门第二律师事务所兼职。1988年12月，陈小敏辞掉在国内的工作来到美国自费留学。

或许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更向往自由，辞去公职后的陈小敏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向往自由，出国只是想了解下海外学术的发展，对完学后是否回国也没有做出太多考虑。他先去了美国宾州州立大学攻读法学硕士，然后再去美国杨百翰大学攻读法学博士。

1993年，陈小敏在美国获得法学博士学位，第二年成为纽约州执照律师。毕业时，有办公室位于香港的律所和公司同时给了他工作机会，但由于其太太不愿离开当时她所在的公司，陈小敏只好选择留在美国。“也许是温州人血液中的创业欲望使然，我便选择在温州人最多的地方纽约先立足然后创业。”陈小敏说，从美国法学院毕业后，自己先后在Woodbury & Kesler、McClellan、Ingersoll、Thompson & Horn 、NuSkin International等美国律师事务所和公司法律部任实习律师和中国法律顾问。

至今，陈小敏还记得当初求职的一个小插曲：一家总部在纽约、排名前十的律所接受了我的工作申请。我自认为我所毕业的杨百翰大学法学院不错，但在美国东部不是很多人知道。那家律所很少接受除常春藤法学院之外的毕业生。但他们对我的中国背景很感兴趣，所以给我的职位是律师助手（paralegal），而不是正常的associate（律师职位）。意思是让我先干一阵后再转成associate。我感觉不爽，就选择其他所了，不久我就创业了。”

一波三折的创业史

1995年6月，陈小敏律师事务所正式成立。当时主要业务是替华资企业和个人提供各种法律业务，主要客户是早期投资美国的江浙企业和企业家。“因为当时许多来自温州的公司到美国建分支机构，加之在本地从商的温州人众多，所以当时设想就是以老乡为创业开始的业务基础，以未来的中资企业为目标。从那开始，就做起了后来所称的‘中国业务’。”陈小敏说。

1996年初，陈小敏与来自大陆、台湾以及香港的律师同行，在纽约创立了美中律师协会，而陈小敏则被推选为首届会长。当初创立美中律师协会的目的是团结华裔律师，特别是来自大陆的律师，促进美中法律界的交流。

“这个协会的意义在于，它是第一个由大陆留美律师和法学留学生为主的行业协会。当时美国有亚裔律师协会，但他们基本上是在美国出生或长大的华裔律师，对前辈的祖国没有感情和联系。他们感兴趣的是如何在主流社会保护自己的权利以及争取更多在政界或司法界的位置。我们侧重的是促进美国和中国法律方面的业务和学术交流。”陈小敏介绍说。

美中律师协会为许多法律同行建立了良好的交流关系，他们接待了许多来自中国的律师、检察官、法官和警察，帮他们联系参观美国律所、司法部、联邦和州法院，举行了多项活动。“可惜的是协会在第四届领导之后因各种原因没有坚持下去，这也是美国华人社团的普遍现象。”陈小敏遗憾地说。

陈小敏的努力得到了美国主流社会的认同。1996年5月，克林顿总统在白宫宴请各族裔和社团代表人物，陈小敏作为美东亚裔代表之一有幸受邀。“虽然美国总统常组织类似宴会，但这次克林顿的宴会实际上是为他竞选连任做准备。”陈小敏说。

1997年8月，陈小敏与另外三位大陆留学的律师合并成立了陈林李蒋律师事务所。这也是美国纽约首家留学华人创立的涉华业务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主要办理和中美商业往来有关的法律事务，即“中国业务”。当时，他们合伙人有不同的分工，分别负责商务、地产、诉讼和知识产权等方面。当他们租下位于在纽约世界贸易中心二号楼的办公室时，很多朋友认为他们冒的风险太大。

陈小敏回忆，那时对于华人律师而言，除了给美国的律师事务所打工外，在创业起步阶段一般只有两类业务可以做，一类是来自华人社区，像唐人街，但是这些业务都是小的;一类是来自在美国从事经贸活动的中资企业，相对于社区业务更有挑战性。把事务所的业务定位在中国业务，意味着放弃了社区业务。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在美国的投资并不像现在这样多，因此相关的法律业务也比较少。而且，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办公室租金也很高。陈小敏当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认为这个风险值得一冒。

一方面，中国历史悠久、地大物博，陈小敏相信这么大的国家，只要稳定发展，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最强大的经济体之一。那时，不仅中国可以成为最大的市场，而且从分散风险、获得资源以及国外市场等方面考虑，中国必定会往外走;另一方面，美国在很长时间内会保持中国最大的生意伙伴之一，不仅它有完善的法律制度，还有它的开放性和创造性以及高科技发展等因素，这些都是吸引中国企业的因素。“实话说，对这些的考虑当时只是一种感觉，也不是很确定的。”陈小敏直言。

陈小敏敢于创业的个性或许与他是温州人有关。温州是一个崇尚创业环境的地区，许多人只要有机会就会创业，而不愿打工。纽约地区的温州移民也逐年增多，其中大多数从商，有大量的法律事务，而当时除陈小敏以外，纽约社区还没有一个温州籍律师。但创业总是辛苦和冒风险的，陈小敏看多了周围温州老乡的类似经历，对企业有着更深刻的理解。

后来中国和美国两国之间双向贸易和投资关系逐渐加强，这正好证实了陈小敏和同道当时发展中国业务的初衷是完全正确的，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里不少的中资企业都成了他们的客户，如：中化美、北京外贸、中资银行、中石化以及浙江、广东的一些民营企业。陈林李蒋律师事务所也随之发展为北美地区规模最大的旅美学人律师事务所之一。

2000年的时候，陈小敏受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委托，参与了整个“2000中国文化美国行”在纽约地区活动的法律事务，包括展览场地租赁协议和展览公司代理协议的审查和谈判、和亚洲协会有关合作的谈判等等，为这次大型活动的成功举办做出了很多贡献。除此之外，陈林李蒋律师事务所在创立后还参与了许多大型法律事务，如代表中国大陆风险投资公司注资美国硅谷高科技公司、中国在美上市公司重整等等。

2000年9月，为配合江泽民主席参加联合国千禧年首脑会议，国务院新闻办在美国纽约等地举办了规模盛大的“走近中国”文化活动，陈小敏是这次活动的首席法律顾问。期间，作为当时华侨和留学生代表，陈小敏在华道夫酒店受到江泽民主席的接见。

然而，陈小敏与同道也发现了律所发展的瓶颈所在。“作为一个美国律师事务所，我们虽有特色但毕竟是在守株待兔。要在业务上变主动，就要在业务来源地有分支机构。但是，根据当时的中国法律，外国律所到中国去建立分所比较难获批准。”陈小敏说。

陈小敏和同道开始探索一种新的发展模式。正好，当时国内的一些大所也因为业务需要，计划到美国建立分支机构，陈小敏和同道便和国内几家著名的律所商谈合作的可能性。“我们最终选择了德恒律师事务所，因为德恒从1994年开始就和我们合作，而且它的创始人之一是我在美国法学院的校友。”陈小敏说。

然而，正在律所与德恒开展合作之际，美国9.11事件发生，彻底摧毁了律所的一切财产、文件等。

9·11事件转变人生观

在美国9·11事件发生之前，陈小敏一向事业第一，经常工作到很晚，甚至周末也在工作，可谓是一个工作狂。2001年的时候，陈小敏的儿子已经8岁了，他从来没有送过儿子上学。

2001年9月10日下班后，陈小敏的太太说第二天她有事要办，已安排同学的父母接送儿子。“她知道我不会送，让我照常上班。不知如何，那天我心里特别内疚，儿子这么大了，连一次都没送过他上学。所以我决定第二天自己送儿子上学。”陈小敏细说了他当时的心境。

但陈小敏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送儿子造成的上班延误，却让他躲过了那天的悲剧。“这件事，使我感觉到人类的渺小，无论一个人多么成功，但他还是不能控制下一秒他的命运。”陈小敏在言语中透露出他对信仰的看法，“我认为做任何行业都是一样，做事首先而且最重要的是做人。在美国指坚持“integrity”（可译成追求道德的完满），其最重要的因素是诚实和正义。而这些素质能够在一个社会占上风，我认为主要的支撑力量是信仰，而不是法律。在美国27年的时间里，我体会最深的不是我在知识或技能上学到或得到的东西（因为在现代通讯发达的社会里，不出门也可以获得这些东西），而是人们，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百姓，对integrity的追求。”

其实在悲剧发生之后，陈小敏甚至考虑过离开美国回到中国来，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他大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寻找失去联系的客户以及恢复档案。他与中外一些领导人的合影也都在这起事件中遗失，只能从之前的媒体报道上复制过来。

之后，陈小敏所在的律所与德恒合并，成为德恒纽约分所。陈小敏任德恒纽约分所主任至今。

9·11事件还带给陈小敏另一种改变。之后，他每年都至少会花50多个小时为华人社区或非营利机构服务。特别是从2004年到2014年，一直在为纽约华人最大的社区服务中心提供免费法律咨询。因此，2007年纽约律师协会授予陈小敏“帝国州杰出公益律师”称号。该荣誉称号是专门授予那些一年超过50小时为贫困人士提供免费法律服务的律师。

陈小敏自此之后也告别了过去的工作狂生活，人生观的改变，使得他能比较好地平衡家庭、生活和工作。“在9.11之前，可以说自己是个工作狂，经常周末也去办公室工作，较少和家人在一起，压力山大;成为基督徒之后，虽然仍然努力，但自认为将负担交给上帝，试图做到在任何时候都喜乐平安。”陈小敏认为，做任何事情，过程更重要，至于结果如何，只能交给上帝。正如中国的《三国演义》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对于陈小敏来说，9·11是一个界点，之前他以事业为重，之后他以家庭为重。现在陈小敏会尽量腾出时间和家里人在一起。不过，目前陈小敏从事比较多的是律所管理工作。

2015年3月24号，陈小敏刚从华盛顿特区回来，作为过去三年多的美国中国总商会的总法律顾问，在华盛顿特区参加总商会一年一度的会员大会。美国中国总商会是华资企业在美国最大的商会，有1800多家会员。陈小敏担任总商会总法律顾问期间，主要帮助总商会建立起基本的法律制度，完成各分会的注册，以及成功获得总商会基金会的免税号。

在这之前，陈小敏刚从以色利回到美国。一个以色列基金客户从事将以色列高科技公司和中国市场连接在一起的业务。另外，中国大陆公司到美国并购、直投以及资本运作越来越多，而陈小敏和他的团队正忙着参与这些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