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钱氏疑考

(一)钱穆和钱基博的世次究竟何者前何者晚？(二)无锡钱是入赘陶家有否如此？(三)七房桥远祖究竟何朝何代迁来无锡，是否已无可考?

这三题，在无锡也有人希望探讨，作为无锡钱研究会的成员，当然是有责任参与研究探讨，以有所明。

一、钱穆和钱基博——同宗不同支

　　“钱文”说“钱穆不是钱基博的侄儿”，而“钱锺书也不是钱穆的侄儿”。

　　这是因为钱穆和钱基博是同宗不同支的无锡钱氏两大家族。两大钱家分别是五代时吴越国王———武肃王钱之孙钱弘佐、钱弘兄弟后。钱穆是吴越三世五王中第三任国王忠献王钱弘佐的后裔；钱基博则是吴越三世五王中第五任国王钱弘后裔。这两大家族都是由宋朝时由浙江迁徙无锡：

　　钱穆之迁锡始祖是是武肃王钱六世孙，宋承奉郎钱进。在宋(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自浙江嘉兴渡太湖迁徙无锡，定居于太湖之滨的沙头(今无锡市湖滨区南泉镇塘前村)，是为无锡湖头钱氏始祖。其后人中一支转辗迁徙到啸傲泾，有在泾北一地给七子建七房大宅院，后命名为七房桥村。支谱名也称无锡湖头“钱氏文林公文宗谱·惟义派七房桥”。(详见《湖头钱氏宗谱》)

　　钱基博迁锡之祖是武肃王钱十一世孙宋承事郎钱迪。在宋(南宋)理宗宝庆元年，从浙江吴兴迁居无锡梅里堠山，为无锡堠山钱氏开族之祖。钱基博的谱属钱氏堠山城西支的“永义派黄泥桥”。(详见《堠山钱氏宗谱》)

　　在钱穆父亲钱承沛参与修订的光绪十八年的《钱氏文林公支宗谱》中，钱承沛为“惟义派七房桥”世表上列为三十三世。钱穆之兄钱挚己入谱，列为三十四世。据此，钱穆应是武肃王三十四世孙，钱伟长应是三十五世。

　　关于钱基博的世次，钱基博在民国戊子(1948)年编纂《堠山钱氏丹桂堂家谱》，在“谱系第一”上，署为“吴越武肃王三十二世孙基博纂录”；在“世表第二”中，基博祖钱维祯为三十世，父钱福炯为三十一世，钱基博、基厚等“基”字辈为三十二世，钱锺书、锤韩等“锺”字辈为三十三世。（其字辈为“……福基锺汝昌……”）

　　钱穆和钱基博的世系和辈分在家谱上极为分明，已无庸置疑。然可能是既未见两家宗谱，又被钱基博、钱穆、钱锺书三人的相互称叔弄不明白。钱穆写有：“余称子泉(注：基博字子泉)为叔，锺书亦称余为叔。”（见钱穆《师友杂议》），有人因钱穆称钱基博为叔，就以为钱穆乃钱基博之侄；但又又在“子泉即转面告锺书，汝听宾四叔如何？”又听钱穆“子泉”“子泉”称基博，“锺书称他为叔”，因此甚至怀疑钱基博自编的家谱的世次，甚至推算：钱穆三十二世，基博三十五世！就越来越不明了。其实此，钱穆早有说明：“无锡钱氏在惠山有同一宗词，然余与子泉不同支。年长者称叔，故余称子泉为叔，锺书亦称余为叔。”原来，钱穆与钱基博，情谊非常，自然“年长者为叔，年幼者称侄”（同上）了。钱穆小基博12岁，自然称基博为叔，而锺书小于钱穆15岁，当然称钱穆为叔了。又如钱穆一直称恩师的的钱伯圭（钱临照院士之父）是七房桥旁的同族啸傲泾钱氏，论辈分钱穆长于钱伯圭。但他年龄小于钱伯圭，又是钱伯圭的学生，受恩者，故对钱伯圭则始终恭敬如仪称恩师。这在尚文崇道的钱氏家族来说，对来往密切、年长道隆者尊称为叔伯、老长辈，非涉辈分，而专以表敬意而已，是不足为怪的。此为一。

　　二、无锡的钱陶谱系——共祖不同姓

　　“钱文”中提及的钱氏入赘陶家，并有钱陶数百年来不通婚，堠山钱氏家族确有其事。

　　无锡堠山鼎五支果二派的钱仁，字友湖，明嘉靖时期的处士，住居无锡城内北门外江阴巷。后钱仁蒙陶家赘纳，改名为陶友湖。但他仍因本氏世代乃钱姓后裔以为傲，告示他后人要不忘祖先武肃王钱和迁锡之祖钱迪。

　　陶仁别姓为陶后，按例五世孙仍列《钱氏堠山宗谱》的“鼎五支果二派无锡北门江阴巷”栏。《堠山钱氏宗谱》并有：“养静公庆系谱果二派内注，友湖公曰仁，蒙外姓遂为陶氏，自公而下，载在谱者五代，有常君公刻堠山谱。”

　　后这支陶氏家族与钱氏家族的亲情一直非同寻常。如在始建无锡惠山钱正祠时，这支陶家后裔也以后裔的身份参与兴建工程。当时陶家的未堂公陶正中正任中丞，他积极倡建五王殿、光远楼，并主议仿杭州钱王祠例并拟请祭列入祀典。钱家在宗祠的布局中，特将陶氏赞助的光远楼专辟为“陶氏祀”享堂，供奉陶氏先祖神主。后陶氏家族就以“中丞”为谱支名，以“中丞支”序入词堂“神牌谱”。在光绪二十四年，中丞支的云组公升等又参与钱王祠拓地再建工程，民国十四年奉直兵，惠山词堂被毁，陶氏后裔仍参加祠的复建工程。时钱王祠以明确“以湖头、马桥、堠山、中丞四支为主。惟马桥为湖头分支；中丞为堠山支，其所以区别者因马桥、中丞另有支谱，便于检索。”中承支出力襄助最多的为守恒、凤圻等人。（见《锡山钱王祠复建志略》）。而在《锡山钱王祠神牌谱》所载的宗祠入祀的二百一十四位神牌中，中丞支的入祀神主数已达52位。由此可见，钱氏也是以陶家为一宗，把陶氏的“中丞支”视为钱氏四大支系之一。故在《钱武肃王词堂碑记》上，还特地记上“盛赞”一笔，“陶君知礼乐义，乃其六世祖本姓钱氏，王裔孙也。”以示同族共祖。

　　此不但钱氏宗谱有载，陶氏宗谱更详，宗谱并有附册专载。

　　得指明的是，与钱氏属不同姓“同一家”的陶家，不能泛指无锡陶族，而是仅指无锡陶姓中“出于钱，以武肃王为不祧之祖，故世谓之钱陶”（引文见《陶氏宗谱》），共祖不同姓的陶氏家族而已。此为二。

　　三、“相传”与“人云”——还是以家谱为考

　　要论家世、家族史，几百年、上千年的事，由何得知，当然主要有谱籍。就像国有国史一样，家有家谱。对一个家族来说，家谱是一个家族的档案。宗谱通过大量记载家族大事和先贤事迹，起有信史的作用，是对研究家世的重要佐证。所以各家族都重视家谱的纂修，十年、至多三十年必续修。至于“钱文”所提及七房桥的来历。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七房桥因是钱穆、钱伟长、钱易等名人的故里，故自然就成了众目的关注采撷，特别对七房桥来历，有种种所云。然据笔者所知，有的以“相传”和“人云”为据的，误者颇多，仅举一二，如：

　　七房桥的远祖是元兵末明初时，原居嘉兴的一钱氏逃难到无锡南坊泉的陶家，当了上门女婿。后来又到了啸傲泾……

　　七房桥远祖是钱心梅、钱鸿声等人从临安搬迁而来，心梅公在七房桥，钱鸿声到了鸿声里。

　　钱伟长的祖先是从嘉兴逃生到无锡南坊前的陶家，当了上门女婿。后来又到了啸傲泾（又叫逍遥津），靠做水车发家，又办了酒厂、酱油厂和南货铺，成了远近闻名的首富。到明代中期，钱家生下了七个儿子，他花了10年的时间，在啸傲泾北岸，修建了七所豪华的大宅院，称作七房。在啸傲泾的两端，各建了一座桥，人们称呼这个村落，就叫七房桥。

　　啸傲泾七房桥钱氏，远祖来自浙江，属江阴文林支，系从江阴迁来的……

　　1、钱伟长先生说：“我的祖先就是湖头钱氏。”（钱伟长《无锡望族与名人传记》序）湖头钱氏并非元末逃难来锡，是早在北宋时自嘉兴迁锡的武肃王六世孙钱进，仕宋承奉郎，因祖荫西京安抚使，辞不就职。来锡后定居于无锡之开化乡（今南方泉）沙头，卒葬于村后的猪岭山新阡，是有谱本为据的。（详见《钱氏宗谱》）

　　2、七房桥支的谱名初出于明的钱心梅的神牌位。家谱所记，无锡湖头钱氏人口繁衍，逐步分析而至啸傲泾、七房桥，其过程是：进（6世）生二子，次名仅（7世），仅生二子，次为皋（8世），皋生子一，名梓（9世），字国器，宋将仕郎，徙居新安溪，称湖头钱氏。梓生子三，长名宗起（10世）；宗起子名成大（11世）；成大生子四，四子志宁（12世）；志宁子二，次为裕（13世），裕子四，次子文焯（14世）；文焯子六，长子士元（15世）；士元子五，次子钱恒（16世），恒字伯刚、号文林；文林子钱发，徙居垂庆乡砖桥，人称砖桥钱氏，奉裕为砖桥支祖。发（17世)生三子，曰种德、顺德、正德。种德为啸傲泾（今鸿声）祖；顺德为三房巷祖；正德为七房桥祖。钱正德就是钱穆先生所说的十八世祖。正德字惟义、号阅耕；子七：洪、津、溥、渊、濂、潜、濡。钱穆先生是钱洪的后代。

　　“无锡钱氏宗谱”不仅有湖头总谱，而且有专记钱种德、顺德、正德三兄弟“三德支”的《钱氏文林公支宗谱》。而这一部宗谱则是七房桥的祖先都有关心和参与修订。文林公钱恒系钱穆二十世祖；道光九年的谱本，就是钱穆的六世祖七房桥五世同堂的堂主钱绍霖为首纂修的；而光绪年间的续修谱本，则是钱穆父亲钱承沛参与修订的。因此谱中关于钱穆家世不大会有多大的错漏吧。可是在文林公谱本上，多次的修续本中，从没有一句提及陶家；湖头支谱本中世表上，也查阅不到有入赘过陶家的人。钱穆先生的《八十忆双亲》虽写了七房桥好多事，然也没有钱陶的生动故事。我想，钱氏堠山湖头两大文系中不大可能都有与陶家联姻的巧事吧，如果湖头或文林支有如此生动的钱陶故事，我想家谱里决不会连片言只语都没有的吧！我想，这或许是有人不知道无锡钱氏存有湖、堠支系，而把钱基博家族的钱陶故事误植于钱穆家族，人云亦云了。可见，“相传”与“人云”的族史、故事，还是再用家族的谱籍进行查阅考证一下。但是若有湖头陶家故事的佐证，尚望揭示以使大家迸一步研究为盼。

四、七房桥的祖先

  　七房桥钱氏是属吴越钱氏，武肃王钱镠的后裔，是有稽可考的。

　　先说“五世同堂”，钱穆先生说过：“余之六世祖以下，至余之伯父辈，乃得五世同堂”，“大门，悬‘五世同堂’一立匾”。立匾乃清廷户部所赐，该匾的得主，即钱穆所说的“余之六世祖”，是钱武肃王二十九孙钱邵霖。

　　据宗谱所载，钱邵霖弱冠人泮，因多次省闱不售，遂不复应试。居家教子弟以孝悌忠信为本。平素不尚文饰，乐善好施，常出资助赈賙人以急，故深得乡里所敬。嘉庆甲戌（1841）以助赈有功，钦赐县丞职衔，例授修职郞。道光辛丑（1841），邵霖是年八十岁，发妻王氏八十二，夫妻齐眉，有子二人，孙七人。传为佳话，故名之曰“同高”。一堂五世，其乐融融。邵霖幼时事其祖六年，事父四十六年。至是，邵霖五世同堂，亲见七代。道光壬寅（1842），户部奉旨赏以“五世同堂”并“七叶衍祥”匾额。

　　再说迁锡钱氏。无锡名支系的《钱氏宗谱》都提到无锡钱氏源分浙江，如钱凌云《重建武肃王宗祠碑记》：“……我祖之于五代也，立国于杭，而锡邑亦在所隶邑。有军嶂山者，尝试兵备唐，于此置甲仗坞焉。六传而至承奉公，十一传而承事公，后先迁锡；一居梅里，一居湖滨”。

　　这就说明了无锡钱氏，是五代吴越王钱镠的后裔。按钱邵霖于道光九年（1829）亲自纂修的《钱氏宗谱》十卷本载，七房桥支是属居湖滨的承奉公钱进。

　　湖头钱氏到七房桥的过程是：进（六世）生二子，次名仅（七世），仅生二子，次为皋（八世），皋生子一，名梓（九世），字国器，宋将仕郎，徙居新安溪，称湖头钱氏。梓生子三，长名宗起（十世）；宗起子名成大（十一世）；成大生子四，四子志宁（十二世）；志宁子二，次为裕（十三世），裕子四，次子文焯（十四世）；文焯子六，长子士元（十五世）；士元子五，次子钱恒（十六世），恒字伯刚、号文林；文林子钱发，徙居垂庆乡砖桥，人称砖桥钱氏，奉裕为砖桥支祖。发（十七世）生三子，曰种德、顺德、正德。种德为啸傲泾祖；顺德为三房巷祖；正德为七房桥祖。钱正德是十八世祖。正德字惟义、号阅耕。子七：洪、津、渊、濂、潜、濡。

　　钱穆是钱洪的后代。要据家谱，钱穆家系如下：钱洪（十九世）字孟洪，号梅林。子五：枢、楠、桴、植。钱枢（二十世）字世杰，号稼轩。子五：绪、绍、缨、纥、纶。钱缨（二十一世）字宗清，号志涤。子八：来凤、来鹤、来鸿、来鸰、来鸠、来凰、来鹊、来鹯。钱来凰（二十二世）字鸣冈，号心梅。子二：师尧、师舜。钱师尧（二十三世）字仁夫，号海岳。子四：辅家、辅邦、辅君、辅廷。钱辅家（二十四世）字养心。子五：有道、有恒、有本、有裕、有业。钱有恒（二十五世）字仲元。子四：如玉、如宝、如璋、如琳。钱如璋（二十六世）字惠甫。子二：世昌、世德。钱世德（二十七世）字兰生。寿八十四。自奉尚约，惠推乡里。独立承建夏莲桥，行人颂德矣。子五：濬、渊、汶、溥、澈。钱溥（二十八世）字思洪，号亦轩学生，乡饮介宾，例授修职郎。乾隆乙巳（1785）以助赈奉旨余伤县给匾旌奖。子四：邵霖、凤梧、国柱、兆荣。钱邵霖（二十九世）字友三，号喜亭。附贡生。嘉庆甲戌（1814）以助赈奉旨钦锡县丞职，例授修职郎。道光辛丑（1841），时年八十，元孙同高生，五世同堂。众咸贺。廷赐“五世同堂”“七叶衍祥”匾额。子二：隽、惠。钱隽（三十世）字奕隽，号静庵。国学生，侯选　布政使经历，例授儒林郎。子四：士春、士晳、士昌、士耀。女四。钱士晳（三大一世）字步曾，号绣屏。国学生。子七：珏、锟、鉽、镜、镇、錥、錡。女三。钱珏（三十二世）原名鈺，字荫楼，号鞠如。邑庠生咸丰丙辰（1856）以助赈恩赐九品职。子二：承浚、承沛。女四。钱承沛（三十三世）字汉章，号季臣。邑庠生。钱穆……

　　在清代钱璜的《无锡锡山钱王祠神牌谱》的214个神牌中，七房桥先祖的神牌就有20多位。但要说明的是，在好多本湖头支宗谱上对正德一支，确语焉不详。但钱邵霖等纂修的清道光九年（1829）锦树堂木《钱氏宗谱》，主要载惟贤、惟常、惟孝和惟义四支世系，对七房桥世系材料就十分翔实。还有清光绪七年（1881）钱内等纂修的《钱氏文林公支宗谱》，是谱为文林公一支谱第，对七房桥支的资料也甚为丰富。所以如果能阅读一下这些有关资料，也是就可以弄明白的。综上所述，可知：

　　一、钱穆先生在《八十忆双亲》，也提到了七房桥的由来。因为是在没有家谱的情况下吧，所以只说“事载家谱，余未亲睹，此则得之传述。”不愧是史学大家手笔，按理该是明白的了。可不各为什么又会出现上述那么多人的“展开”？

　　二、钱穆先生所说的十八世祖是钱正德。钱正德弟兄三人：长为种德（字惟常）为啸傲泾祖；次名顺德（字惟孝）为三房巷祖；幼为正德（字惟义），正德确生七子，为七房桥之祖。除无锡的《钱氏宗谱》外，钱文选于民国十四年（1925）出版的《钱氏家乘》上，也指出钱发之三子惟义（正德）的衍派，第一个就是七房桥。

　　三、七房桥的迁锡始祖是武肃王六世孙、承奉郎钱进，于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自嘉兴迁于无锡湖滨。

　　四、钱心梅（来凰）子只二人。钱心梅在八兄弟中排列为六。故和“七房”之由来看来关系不大。但介锡山钱王祠神牌式上看，称七房桥支是从钱心梅开始。

　　五、钱穆先生的十三世祖是裕的次子钱文焯，字明远。七房桥在钱氏湖头支来说的称法是：湖头宽甫（裕）公支明远（文焯）公分文林（恒）公支惟义（正德）公派七房桥。钱文煜乃裕之长子，文焯之兄。文煜字光远，子七。衍分为光远公分仲能公派、光远公分仲益公派、光远公分孟谦公派、光远公分钟循公派和光远公分叔达公派。

　　六、老七房桥没有外姓。村人以耕读为主，基本功上都是书香门第。各房都能遵循“子孙虽愚，诗书须读”的祖训，对子孙的读书是很重视，家教也甚严格。村上的义庄对支持子弟的读书升学出过大力，所以村上读书成材、在外工作的人很多，高级人才也不少。

　　七、“七房桥钱氏属江阴文林支”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