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牟诜与万名衣、万名伞

自清朝咸丰五年后，日照流传着一首歌谣，笔者六十五年前就背唱得很熟：“北瞳有位牟青天，他到云南来作官，事事为民都作主，齐赞牟诜好清官。可惜年迈七十三，挽留不下把家还……”。还有万名衣、万名伞、万名匾等传说，这都是对官宅、牟氏第十五世人牟诜的赞誉。

    牟诜的高祖允口，官至陕西宁夏府通判；其父之珂任福建省建宁县典史，嘉庆八年殁于王事，加赠主簿衔。牟诜是以附生承荫山西吉州、云南宣威吏目，以升昭通府大关知事，东川府巧家营经历，护理抚夷同知印。诜之子衍来十六世，道光乙未、丙申恩科联捷进士，即用知县、历署山西介休、阳城、河津、壶关、浮山、平鲁、崞县，苛岚州事，补援繁峙咨调长，治任寿阳县、癸卯科山西同考官。牟诜在云南任上，衍来在山西，父子同朝为官．牟诜之父珂公殁于王事。所谓王事，即国事，是为国捐躯，所以受到朝廷褒奖，诜也因父有功于国，破格委用（族谱称“以附生承荫”），上进很快，由吏目升知事，同知。诜祖作官的宣威、昭通等地，在现在的云南曲靖市北部，东与贵州接壤，北与川南地区为邻，是少数民族定居区，地处边鄙，土脊民贫，民族风情与内地迥异，民族事务繁杂，朝廷根据乃父之珂公的品格与为致才能放心任用诜公，把他从山西派遣到云南。

    诜公不负家训，“为官存心君国”，为政清廉，收到同僚赞许、百姓拥戴、朝廷赏识，升为东川府巧家营经历护理抚夷同知。就是安抚治理少数民族区域的意思，是州府级官。

    咸丰四年春，牟诜在府衙理事，有一个贫苦老妪，衣衫褴褛，病容弱体，在两男子搀扶下来到府衙，见到牟诜，双膝跪地，磕头不迭。牟诜将她扶起，态度温和地说道：  “你有何冤枉，慢慢诉说。”老妪擦把眼泪，喃喃说到：  “大老爷，我不是告状，也没有冤枉事，只因家道艰难，大儿子染病，命丧九泉，留下一子，现今儿媳想要改嫁，离开我这个穷家。我再三劝说叫她留在这里把孩子拉扯大，儿媳不从，哭闹着要走，我心里难受，想留留不住，她走我又不舍。无奈，来到官府，求大老爷给我作主，想法把媳妇给留住。”她指了指身后两个男青年继续说；  “这是我的二三儿，年纪已大，家里穷，说不上媳妇，思想起来，我的心如刀绞呀！”牟诜听老妪诉说，心里已明白八九分，他两眼在两个青年身上扫过。慢慢说道参“你媳妇尚年轻，因丧夫改嫁，是合情合理的事，不过我尽力帮你留下……”

   牟诜吩咐差役传令村寨土司头入，把儿媳妇领进府衙，看那妇女年在三十岁左右，面带泪痕，似有恐惧。牟诜首先对那媳妇说道：  “我已打听过了，你是个好儿媳，孝敬公婆，善待两个小叔，尽力抚养孩子，你无罪，不要害怕，你有善良之心，有可嘉的德行，应受赏。但是现在，你没了丈夫，叫人悲痛，你改嫁也应该，不过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行吧？”说到这里，停了停，又接着诜：  “我看你二小叔子，身体结实，面相厚道，如果你和二小叔子一起过，拉扯你儿子长大，也可继续孝敬侍候你婆母，也对得起你过世的丈夫，你看怎样？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你做大媒。”

    媳妇一听，大胆起来，半嗔半羞，发了火：  “都说大老爷你是个清官，我看你是昏官，我嫁了老二，若老二死了，怎么办？”牟诜并不生气，更是笑容可掬，平和的说：  “孩子，不要那样说，要真是那样我再把你嫁给老三。”接着他叹了口气，  “你走了，你丈夫的这个家也就完了，你在，还是个完整的家。俗话说‘行善积德’，你改嫁不改门，是成全了这个家，这就是‘大善大德’，你丈夹在地下有知，也是在感激你的。我不能硬主其事，你可考虑。”

    牟诜身旁几位官员也照牟诜之意，软语相劝媳妇，那媳妇好似心有所动，面有红晕，低下头抚弄裙衫，牟诜趁热打铁，带领几位下属官员、土司头人，把这媳妇送回家，并看望那位有病的老妇人。牟诜对老妇安慰了几句，并把劝儿媳改嫁他二儿的事说了一番，老妇感激涕零，泣不成声。牟诜从自己的官俸中拿出几两纹银，作为帮助她办喜事之用，此事在

当地传为美谈。

    牟诜在异地他乡做官，带两个侄子，一方面教他们学诗书，另一方面照顾自己生活起居兼作护卫。其中一个侄子牟衍肃在26岁时，染病而亡，遗下一男孩牟家佟。痛定之后，牟诜对侄媳彭氏说：  “孩子，黄土处处埋忠骨，此地与老家日照云路迢迢，为节省计，把侄儿就地埋葬吧。”又劝侄媳说：  “我老家北瞳，家境不富裕，你娘家广东祖上及你父兄多有为官着，你带着孩子回广东投奔父母吧，改嫁或厮守都由你，婆家都同意，但你要抚养好孩子，这是我侄子的一点血脉，孩子长大成人后，想法告诉孩子的亲人，我老家是山东省日照县北瞳村。”（文革期间牟家佟后代二入到北瞳面朝浩瀚汪洋长叹，泪洒而归）．侄媳彭氏听了伯父的话后，沉思良久，凄凄哀哀肝肠寸断，珠泪横流。过后，牟诜备好车骑，尽其所能派专人护送，彭氏和儿子牟家佟回到了广东父母身边。

    牟诜在云南昭通期间，惠绩很多，难以详记，只上面两件事，即可看出他当官为民排忧解难之诚心。这在封建礼教重重束缚下的清朝，遇事能通融权变，处理的合情合理，真是难能可贵的。

    牟诜七十三岁时，朝廷批准了他辞官回乡的请求，给足了一次性的养老薪俸，（旧社会官员退职，退休金一次发给）让他回家置田、修房、养老之用。

    牟诜一身农民打扮，离开同知府衙，拱手辞别诸多同僚，与侄儿登程上路。可府衙不远的官道上，路边跪着一帮帮老少人群。有妇女还怀抱幼婴…他们是自发地来给牟诜送行的。有的老人握住牟诜的手，哀求挽留，请他不要走．．

    看到这些，牟诜喟然长叹；老泪潸然而下，心想：我牟诜有何德何能，劳驾这么些百姓送行啊！他忙止步，挽起跪着的百姓，安慰他们一番，吩咐伍子解开行囊，取出银子，每人分他们几块。牟诜前边走，百姓后面送牟诜，无奈，回首给百姓叩头，百姓才停步。

    从昭关北上，入川贵，进荆襄，一路晓行夜往，宿露餐风，行程万里。一路目睹百姓惨状，囊中的银钱也一把一把地分向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来到江苏徐州时，他们的银两就已分光了。

    牟诜总是年迈之人，一路奔波，食宿失序银两全无，又受了风寒，无钱医治，就在徐州咽气归天了。徐州官府闻讯赶到驿站，薄棺俭殓、轻骑相送到北瞳“官宅”老家。当地知县及民众一千多人送到坟茔，将牟诜遗体安葬在沈瞳西岭，与其父之珂公相伴长眠在那里。多年为官在外，想回家颐养天年，却连半句家常都没捞着谈，留下万古遗憾。

    安葬了牟诜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有六个陌生人在日照县衙官员陪同下，来到北瞳，打听到“官宅”所处下马，叩门而入。牟诜的家人看到这些奇装异服的人（有几位少数民族打扮）开始有些惊惧，经县衙官员说明来意才放下心来。

    原来那几个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是从云南昭通府来的他们跋涉万里．昼夜兼程，专门来给牟大人送“万名衣”“万名伞”的。

    昭通几位客人，得知牟大人已去世，思绪万千，心情怅然，眼噙泪花说：“牟大人是为我们昭通一带百姓费心劳神累死的，他是个清官啊……”他们讲了许多牟诜在云南宣威、昭通等地作官时的政绩佳话，审案断狱的清明，为民作主，伸张正义，解难除忧等事迹。他们说：“牟大人对我们的好处，我们说不完，道不清，无以为报，百姓共议送此万名衣、万名伞，及布制横幅条匾等，权表我们的眷眷之心，拳拳之意吧！没想到他却离我们而去了。”来人沉默片刻后，不约而同，走到牟诜牌位前，一起跪拜，磕头作揖，虔恭如仪，抽咽不止。之后在县衙官员及家人的陪同下，到牟诜坟前祭奠。捻香焚纸，奠洒三巡，一如日照风俗。

    云南昭通百姓送来的万名衣、万名伞等是什么样呢？现在许多八十多岁的人见过。据他们回忆说：万名伞似用黄绸缎做的，成圆筒形，有二米多高，伞的上端镶一圈深绿色的挂满红色流苏：伞的下摆镶一圈淡红色的边，金黄和桔红色的丝线做成的流苏垂在下面：伞身五彩缤纷，缪有花卉竞放百鸟竞飞，祥云霭雾，搭配得十分艳丽；伞的另一面整齐有致地写着万人之名，其他图样记不清了。

    那万名衣是一件大红袍，前胸两侧绣金龙盘玉柱，似有腾天飞起之势正中的下方及左右是蓝色的大海，海浪奔腾起伏气势宏伟，浪头之上是一轮红日在海涛中冉冉升起，金光四射，光辉灿烂，再上是祥云冉冉蹁跹浮游，其他还有百鸟朝凤，麒麟兆祥等景物，红袍后边下方，整齐的小楷是许多人的名字。置景布局都有深厚的含义，据说含义之一是表示牟诜这位青天大人是那里百姓的依靠，像甘霖、像光泽，滋润、温暖庶民。

    那巨幅丝质横匾，正中绣有牟诜官装肖像，向两边排列四个烫金大字：“清正廉洁”。肖像的下方及左右同样是一串人名及诗句； “北瞳有位牟青天……”

牟诜的家人把万名伞等小心翼翼地收起，珍贵地存放好，他们知道，这些物件寄托着昭通百姓地思念和感激之情凝聚着他们地深情厚意，更是诜祖官场生涯地记录，既是他个人地荣誉，也是他的后代的荣耀，应该珍惜，更应该郑重保存，作为永久的纪念。万名衣等由牟诜小儿子（四子）衍笃保存，再由衍笃子家瀚保存，最后家瀚子乃席、乃廪、乃昌、乃

庆等保存。

    牟诜之子衍来，以进士及第在山西为官，同治九年病逝为官期间，同其父一样，清廉正直，不聚财敛钱，不行无义之事，家中不置田产，不修房舍，别无长物，倒有几大竹筐经史子集，古典对贤之书。十四世时，在这里住着八户人家十六世时，添丁增口，发展到五十七户，只好分散开居住，从北瞳牟氏十一世分家，允 烒公住在这里起到十六世，官是出了四代，土地房屋却没添置。